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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事件后,许澄子和杨霁宇的感情就像她腮边泛开的红晕一般,迅速燥热暧昧起来,但又总是浅浅藏在皮肤里不易察觉。这一次的新年联谊派对,许澄子和宋芝如约而至,杨霁宇也随即来到会场,各自的心动还会不会再次共振?毕业季即将来临,两人朦胧的关系又将迎来怎样的“收尾”呢?新年party在三天后举办,地点定在唐人街的一家香港酒楼。据说是校友会其中一个负责人跟酒楼老板租借的。酒楼赶上新年,闭店休息一周,刚好空出来,可以外借来作为活动场地。这家酒楼许澄子之前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时来过。入门的玄关是设计简约的水刀拼花地砖,低调大气的色块给饭店提升了一个档次。店内的装潢是浓浓的老式香港食肆风格,所有墙面都以暗红色为主色调,左侧墙上稳稳地内嵌着“招财进宝”四个立体的繁体大字。每个字都镶着金边,富贵逼人,但细心看多两眼的话,会发现“招”字的那个口,不知什么时候缺了一小块。“宝”字最上面的那个点也褪色得厉害。时间痕迹无法说谎,都留在了字上面。不知是不是提前请老板做了场地布置,原本摆满酒楼的十多张大大小小的木制圆桌,有几张被竖起来折叠好靠墙立着,椅子也堆叠在一旁。现场只剩下六张大小一样的圆桌,还有对应数量的铝合金座椅,错综摆开,供今晚的聚会使用。除了一摞一次性纸杯,每张桌子上鸟集鳞萃地堆满了果汁、啤酒,还有不少许澄子包装和牌子都没见过的鸡尾酒。这是坐下来就要开喝的节奏,许澄子的脑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跟宋芝刚走进来,就看到梁心仪已经先到了,坐在最靠里的一张桌子。社交链条运转到无可挑剔的她一如往常,正和桌上貌似刚认识的女生,乐呵呵地聊着天。女生间的肢体接触总能快速地消除距离感,而梁心仪的右手此刻亲昵地半搭在对方胳膊上,像个温柔无害的玩具。看到宋芝和许澄子的身影后,她立刻半站起身,晃起热情的小手,招呼她们过来,“快来,我特意在这边占了两个位置。”许澄子和宋芝应声过去,坐下后,这桌一共10人正好坐满。许澄子看了眼手机,距离预计开场的时间还剩十分钟,隔壁几桌还在零零散散地持续来人,也都几乎坐满了。椅子靠背和坐垫的海绵非常硬,硌得许澄子背疼。party还没正式开始,她已经盼着结束。就像去广东餐馆吃饭必须要点烧味例牌,这种聚会照例先要来个自我介绍,轮完一圈,场子热了,派对才算真正开始。这个聚会的组织者身兼今晚的主持,是个画了精致妆容的女生。不知是不是她给颧骨打高光时下手重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脸颊亮得简直像一面镜子,反光得厉害。也是这时,许澄子才看到杨霁宇也坐在同一桌,不知是来得晚还是刚好那桌有熟人。看到几张桌子都差不多被坐满后,镜子女眉飞色舞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叫我Amy就可以,今晚的聚会我们尽情嗨起来!等会咱们的自我介绍可以放开来……”经过Amy一番热情高昂的开场后,大家像打地鼠游戏机里一个接一个钻出洞口的小动物,依次站起来,像背课文一样念出自己的名字和专业,目前是undergraduate还是postgraduate。这种party在开始猛喝前,果然就只剩下各种可怕的尴尬画面。毕竟那么多陌生人,留学生们又不是智能机器人,输入指令调到兴奋模式就能旁若无人地嗨起来。好不容易一圈六桌全部轮完,镜子女孩Amy又神采奕奕地再次登场:“今天这个新年聚会,是希望大家能认识更多新朋友。所以呢,现在开始,我们要把大家打散分开坐哦。”Amy姐明显对举办这类聚会已经身经百战。确实如她所料,大家来到现场都是跟熟人扎堆坐,开场象征性的互动结束后,大多数还是会选择各聊各的。那有什么意思呢?她对自己的要求是,每次组织的活动,都必须要像今天下午出门前,刷在颧骨上的那道高光那样,精彩耀眼得令人难忘。所以这次,她跟几个组织志愿者商量,特意设置了这个换座的环节。“刚刚大家进场的时候,应该都在入口处,抽领了一个号码牌。现在,我们可以按照各自的号码,坐到对应的桌子上。”许澄子低头看了眼刚进门时在签到桌上抽的小卡,按照桌号分配的1到6的数字卡片,她抽到了1,和梁心仪是相同的编号,等会还可以坐在同一桌。宋芝则抽到了3,要坐到3号桌那儿。“大家动起来吧,十五分钟后我们按照新的座位来做游戏哦。”Amy靠近鼻翼的那颗小痣,正躺在同样夸张的高光上,伴随她飞舞的表情起伏着。既来之则安之。在主持人的号召下,大家纷纷起身,像孙燕姿歌里唱的那样,拿着号码牌,寻找未知的同桌人。一时之间,酒楼就像刚装修完重新开张似的,热闹地涌动个不停。趁这个空档,许澄子去了趟卫生间。推门出来,还没走到1号桌,整个大堂响起“哐”的一声,突然黑成一片。她抬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只剩装在墙边的一块长方形的消防应急灯,指着安全出口的方向,坚强地微微透出羸弱的绿光。许澄子迅速反应过来,停电了。乌漆墨黑中,隔壁桌有男生吹了两声口哨。现场的人突然比刚刚更加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里透着不安,也透出更多的兴奋。这时,不远处有个女生大声喊了一句:“估计是跳闸了。大家别担心,我们在联系老板问他电箱在哪里了。请先稍安勿躁,在座位上坐一会。”那声音听着应该是Amy姐。她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活动竟会被停电打扰,怕是要在她组织活动的履历中填上浓墨的一笔了。大家在各自的位置上纷纷掏出手机,打开背面的手电筒。过了一小会,可能是有人觉得一堆手电筒直射的灯光互相重叠,晃来晃去过于刺眼,在黑暗中喊了一声,建议先关掉一些,要移动时再打开。于是四周原本一个个交错的明亮光圈,又纷纷熄掉了一大半。大家开始在黑暗中刷着手机打发时间,星星点点的屏幕光在大堂的墙面交织,忽明忽暗,衬托出看不清的人影。此时此刻,仿佛身旁的万物都在静静地等待着通电。许澄子懒得掏手机,借着四周漂浮的光线,走到了仅几步之遥的1号桌附近。正准备找个空位坐下时,她感觉自己左手肘碰到了一把椅背。椅子上原本有一件大衣,折叠着靠放在上面,如今滑到了一侧。她赶紧抬手把有点重的大衣重新拉上来,放到椅背上摆正。“谢谢。”许澄子听到这个声音后,才意识到,这是杨霁宇的位置。刚刚那是他的外套?他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大衣,许澄子没有印象。刚坐在里面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猪肝色的V领麻花毛衣,外套确实是垂挂在椅背后面了。“哦哦,没事。”许澄子声音变得有点不太自然。主要是没想到是杨霁宇,也不知道他是抽到哪个号码,说不定是还没来得及换座位。黑暗中,她抬眼快速扫了一圈,杨霁宇旁边刚好有两个位置都空着。一不做二不休,许澄子干脆顺势坐了下来。“你怕黑吗?”杨霁宇放下了手机。“不怕。”许澄子不假思索地笑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甚至差点脱口而出,像这样呆在暗房似的空间里,其实能让她更自在。在澄子爸离开家的头些年,澄子妈每天下班回来,吃过晚饭,交代一句让她认真写功课后,就会匆匆出门,有时到很晚都不回来。许澄子已经习惯,到了某个点后按部就班地洗澡刷牙,关上灯在空空的房子自己上床入睡。有一天晚上九点多,她正伏在台灯下奋力解数学题,大院的宿舍楼突然没有预兆地停电了。从窗口望出去,对面的楼房也一片黑魆魆,就差没与夜空融为一体。许澄子倒也没有惊慌,她从书桌起身,摸索着走到客厅,翻出家里的手电筒,发现里面还有电池后,便安心地拿在手边,再爬上床静静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