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斗：山东济南，正厅级干部夫妇惨遭枪杀焚尸，凶手却是另一位正厅级干部
转自：巍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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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0月21日下午5点40分左右，山东省农村经济开发中心总经理王家斌像平时一样回到家中。这位57岁的正厅级干部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杀身之祸正一步步向他逼近。据王家斌的邻居介绍，当晚大约6点左右，看到一个身高1.7米左右、体态稍胖、穿蓝色上衣的男子提着一个白色塑料桶进了院内。不久，几个邻居突然听到王家发出三四声“砰砰”的响声，接着又听到很重的关门声，随后这个男人跑出楼道，王家就着起火来。邻居们马上冲进室内发现，门厅里有两个人叠在一起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已经被火包围了。
王家斌生前照片
冯淑琴生前照片
接到报案后，警方立即赶到现场，经勘察发现被害人王家斌及其妻子冯淑琴都已中枪死亡。尸体旁边有一只已被烧坏的塑料桶，室内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室内物品及尸体都被烧过。经法医鉴定，被害人王家斌因遭枪击致颅脑严重损伤及主动脉破裂，大出血死亡；其妻冯淑琴因遭枪击致肺脏破裂形成血气胸加之严重烧伤死亡。
被害人之子王冯回忆说，事发前后没有丝毫征兆，当晚他正和两名客户在外谈生意，突然单位几名领导及王家斌的司机前来，告诉他家中失火，让他火速回家。回到宿舍大院时，他看到居民楼外围满了人，警察已将现场封锁，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半个小时后，他被告知父母都遇害身亡，血案定性为凶杀案，凶手有枪。
夫妻俩合影
警方马上开始了走访，他们发现，许多与王家斌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是个好人，正直善良、待人诚恳、生活作风严谨、工作能力强。
“我父母是多么正直的人呀？怎么会遭此大难呢？又是谁会下此毒手呢？”王家斌夫妇的儿子王冯非常不解。
但警方却并不简单这么认为，一般来讲，正直善良而又生活作风严谨的人，是看不惯社会上的很多歪风邪气的。这样的人，势必容易得罪人，为此他们马上开始对王家斌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几个重要嫌疑人，并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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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调查，果然发现了问题。原来，王家斌在被杀害之前，一直在举报一个人，那就是张程震！
说起张程震，那也是曾经山东政坛的一位实权派人物。他1926年9月生，曾任聊城地委书记，1984年4月任山东省水产局党组书记、局长，曾经任山东省第六、第七届人大常委会委员，他在1993年12月离职休养，此时仍然是山东省人大驻会常委，并且已经享受副省级待遇！
曾经的聊城市委书记张程震，拍摄于1984年
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可并不容易对付。但专案组成员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主动接触张程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张程震在接受询问时居然坦然承认，他因为王家斌向有关部门反映他及其子张大军的经济问题，对王家斌非常生气，但他绝没有去杀人。
确实，1994年，张程震已经68岁了。让他去完成杀人焚尸等一系列行动，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但他可以雇凶杀人！但警方调查来调查去，始终没有发现张程震雇谁去行凶。
既然没有抓住张程震的马脚，警方就只能掉过头来在犯罪现场和其他嫌疑人身上下功夫。但因为犯罪嫌疑人作案后迅速逃离现场，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而从现场遗留下的子弹来看，激发它的枪支明显不是中国制造的制式枪支，而是可能来自于欧洲，并且有了相当年头。而中国当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那时候流入中国的武器非常多，样式也非常杂，这么大范围根本没法排查。
而另一方面，专案组虽然对其他几个犯罪嫌疑人都进行了筛查，却是始终也没有突破。破案进程一时受阻。但这起案件毕竟是枪杀厅级干部夫妇的特大杀人案，所以山东警方也一直没有放弃。
转眼间，就到了2001年，这一年中国警方开展了打黑除恶专项治理。当然这一次和前两次就不能同日而语，但办案效率仍然比平时要快很多。
就在严打期间，2001年2月底，山东省济宁市的鱼台县发生一起爆炸案，鱼台县水产局负责人家中遭遇炸弹袭击。鱼台县警方寻踪觅迹，很快发现当地的“三进宫”张昌文有重大作案嫌疑。
面对这个“三进宫”，警方可不敢大意，因为这个人“经历”实在是很丰富！张昌文，1950年12月出生，绰号张黑，1970年6月因犯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1984年9月刑满释放；1986年3月因犯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1989年4月释放；1990年7月因犯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1994年1月16日释放，可以说大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他阴险歹毒，狡猾多端，自封为“三大金刚八大坏”之首，在家乡称霸一方，为非作歹。而且当地盛传张昌文有军用手枪，但慑于张昌文的淫威，群众不敢举报或公开作证。
得到这个消息后，鱼台县公安局多次派人秘密走访知情人，核实了1996年夏张昌文曾使用军用手枪将老砦乡政府工作人员击伤的事实，从而证实张确实有1支或2支军用手枪，而且随身携带。
“抓获张昌文，搜查军用手枪”，经反复研究，鱼台县公安局决定先秘密取证，并将抓捕时间定在2001年2月28日。为防止打草惊蛇，警方决定以抓捕该村另一在逃犯为名公开进村、伺机行动。当天12时许，干警分乘两车到达该村，经过侦查确定张昌文正在家中杀鸡做饭。他们立即赶到张家，一举将张昌文擒获。在搜查时，干警们发现好险:张昌文放在堂屋的衣服内有一支从来没有见过的军用手枪，钢珠手枪及手枪子弹11发，且子弹已上膛。张昌文后来交代，如果他能进屋拿衣服或者干警在夜间抓捕就惨了，因为他要开枪。
经过警方的枪械专家鉴定，这是一把罕见的德国产老式“枪”牌手枪，因此警方以张昌文涉嫌非法持有枪支罪先将他刑事拘留，然后再慢慢审他的爆炸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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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张昌文的反侦察能力并不强，在强大的审讯攻势下，他很快交待了自己向县水产局负责人家中扔炸弹，以及用枪击伤老砦乡政府工作人员的犯罪事实。
但审讯他的警察却并没有放松，他们觉得，这个人从1994年出狱后，直到2001年才再次犯案，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因此，有名老刑警就诈他：“张昌文，你别避重就轻！你的事就这么一起吗？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们都不清楚吗？”
张昌文听了，脸色突然变白了，警察一看有戏，几个人轮番上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主动交待还可以算自首”。
“我要是将不是我犯得事说出来，能算我立功吗？”
“只要你坦白，将事实全部交待，肯定算你立功！”
警察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阵，张昌文终于说出来一句让他们差点跌倒的话：“王家斌两口子，其实是我干爹张程震，雇人杀死的！”
由于事涉高官，案情重大，鱼台公安机关立即和济南警方进行联系，证实确有此案，而且久侦未破。济南市公安局在接鱼台警方电话当天便派人赶到鱼台，两地警方案情分析认为张程震官居高位，年事又高，直接杀人目标太大，所以雇凶杀人是很有可能的。
但警方经过分析，很快觉得，此案反而很有可能是张程震雇佣“举报人”张昌文所为。最后一致认为张昌文和其对象王印兰应为“94·10·21”案的犯罪嫌疑人，干警紧接着于3月9日又抓获了王印兰。
经警方审讯，张昌文和王印兰交代了受张程震指使杀害王家斌夫妇的全部犯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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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程震和张昌文两人是老相识。早在张程震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时，就被当时身为红卫兵小将的张昌文所救，两人因此相识，并建立了很深的关系。
1994年张昌文刑满释放前几天，张程震派人到济宁监狱去看望张昌文，并转告张昌文出狱后到济南张程震家。
1994年1月16日，张昌文出狱来到济南，与张程震取得了联系。张程震安排张昌文住下，不久又安排张昌文到曲阜圣天精细化工厂干保卫。张昌文干了两个月又回到济南。
在这期间，张程震将其与王家斌的矛盾告诉了张昌文，并商量如何对王家斌报复。据张昌文供述，张程震将他带到“中心”海南分公司在济南的仓库旁边说：“这是张大军的仓库，现在被检察院封了。王家斌先是治张大军，下一步就要治我了。张大军出了事，我也跑不了，所以说一定把他除掉，这事由你来办。”并讲好事成后给佣金20万元和新房子一套。为避开机关宿舍众人眼目，张程震不让张昌文住在自己家，安排他住在其子张大军租的仓库里。
同时，张程震把他在战争时期私留的德国上世纪40年代制造“枪”牌手枪和子弹交给张昌文，连子弹袋都是张程震亲手缝制的。同时，两人还对王家斌的上下班路线及家庭地址进行了观察。
为拉拢张昌文，张程震供给张昌文钱物，供其吃喝，还花8000元给张昌文买了辆摩托车以备作案使用。张程震还安排张昌文住在自己的另一套房子里，并认张昌文为儿子。在鱼台老家，张昌文自称是张程震的三儿子。
案发前几天，张昌文与妻子王印兰从老家鱼台来到济南。张昌文将张程震让其杀害王家斌的事情告诉了王印兰，没想到王印兰也是个狠角色，说：“干爹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就应该知恩图报！”而且还要帮助张昌文干成此事，真可谓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之后，张昌文和王印兰又在济南黄河大堤、济南千佛山公园进行了射击练习，确保杀人时万无一失！
1994年10月21日下午6时，张昌文伙同王印兰携带张程震提供的“枪”牌手枪和事先准备好的一桶汽油，骑自行车到王家斌住处，王印兰在外面不远处看自行车。
因王家斌夫妇与他的小孙女住在一起，为出入方便，王家平时不关防盗门，木门也不锁。张昌文到王家斌家，推门进屋，将汽油放下。据张昌文交待，当时他喊了声“王经理在吗？”王家斌过来说：“谁呀？”张昌文说：我有个情况向你反映，我给你拿名片。张昌文顺手掏出手枪，对着王家斌打了两枪，这时王家斌的妻子冯淑琴也过来，张昌文又向冯淑琴开了两枪。王家斌夫妇中弹倒在地上，张昌文将汽油倒在他们身上，用打火机点着火，关上屋门离开。当晚，张程震提供资金让张昌文、王印兰携带作案枪支、弹药离开济南。
张昌文交待了杀害王家斌夫妇的全部经过后，公安机关刑事科学技术鉴定同时证实，从杀害王家斌夫妇作案现场提取的手枪弹头正是从张昌文处查获的“枪”牌手枪中发射的。至此，“10·21”大案真相大白。不久以后，携同作案的张昌文之妻王印兰也被警方逮捕归案。
所谓“枪”牌手枪，即勃朗宁手枪M1900式，使用7.65mm子弹，在解放前有不少流入我国，被称为“枪”牌手枪
然而，此时警方却犯了难，为啥？因为案发已经7年多了，而早在2000年9月，74岁的张程震就因病死亡，而此时案件仍未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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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张程震为何要杀害王家斌呢?其中缘由还得从山东省农村经济开发中心谈起。
张王二人早在山东省水产局期间就是上下级关系。起初，关系应该算是不错。1988年，张程震到山东省人大任职后，在张程震和其他人的倡议下，由国家投资成立了山东省农村经济开发中心，张程震任董事长、总经理。在此期间，张程震将儿子张大军调入“中心”，任“中心”下属的海南海口蒙泰崂公司经理。1988年底，因为中央规定党政机关人员不能在企业任职，张程震与“中心”脱离关系。而王家斌则先后担任副总经理、总经理、党总支书记、法人代表。从某种程度上说，张程震对王家斌有过知遇之恩。 但王家斌这个人比较正直，不因为张程震的恩情，就对他的违法乱纪行为网开一面。
据知情人士介绍，两人起初也因为“中心”人事、管理问题起过一些磨擦，但真正的矛盾激化是从1989年开始的。这一年，张程震把儿子张大军调入“中心”，并由“中心”投资40万元成立了分支机构海南分公司，任命其子为经理。据介绍，张大军在任海南分公司经理期间，不但不向中心上缴利润，甚至连常规的财务月报表都不向中心报送。为此，王家斌多次找张氏父子谈话，要求张上报财务月报表，上缴利润。可张大军仍然置若罔闻，还私刻“中心”公章，擅自将分公司国有资金转移到个人的账上。王家斌多次召开总经理办公会研究核查，追究张大军的问题。会上王家斌气愤地说：“凡是欠‘中心’公款的人，不管是贪污还是挪用、转移，都要彻底清查，全部要回来，不管是张大军还是张程震，谁也不例外！一定要追查到底！”
在多次追缴无果的情况下，王家斌于1993年在历下区检察院举报了张程震的儿子张大军，揭发其侵吞巨额公款的经济犯罪行为。以历下区检察院副检察长金增旺为首的检察人员多次前往海南调查取证，最终于1994年春将张押回济南，并掌握收缴了其私刻“中心”公章等证据。由于张氏父子私下活动，张大军当年6月被“暂时解押”。据说，这是引发“10·21”雇凶杀人案的直接导火索。
案发后，据张昌文交代，张程震为了彻底消除隐患，还指使他杀害侦察其子经济犯罪案件的负责人金增旺副检察长。因踩点有误没有得逞，后来张程震命令他最晚于2001年5月前将其干掉。因张程震2000年9月病死，金增旺才得以逃过一劫。
至此，这起历时7年的特大雇凶杀人案终于告破。2002年3月29日，张昌文因犯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王印兰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之后，山东省纪委已经给予雇凶杀人者张程震开除党籍处分。他的骨灰本来在济南英雄山的“老干部骨灰纪念堂”里放着，能在这里安息的，都是受人景仰为人民作过重要贡献的老干部，破案后也被撤走了。
而此案的影响远远没有结束。“山东省农村经济开发中心”原有200多名职工，直到案发前效益一直不错，成功开发了几个房地产项目，拥有美国杜邦公司的专利许可，还形成了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开发结构，家底比较丰厚。自王家斌被杀后，公司就陷入停顿状态，银行不敢贷款，银行账号被封，公章不知去向，至今广大职工仍然游荡在社会上，七八年拿不到一分生活费和医疗费。
一些职工说：“案子破了以后，我们都很震惊，想不到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干部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企业处于困境的原因也终于查清了。我们要求不仅要对受害者家属有个交待，也要对几百名职工有所交待。”
而受害人王家斌夫妇的独生子王冯案发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悲愤、孤独和众人的猜测之中。他的妻子在他父母被杀后，因为怕再遭到报复，和他离了婚，带着女儿离开了。王冯则一直在为他父亲的烈士资格而奔走，直到案件破获，这件事才终于迎来曙光。
然而，讽刺的是，张程震的那个儿子张大军居然还将他父亲以前的光荣事迹编成书籍，自己印刷四处送人，真的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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