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听说十个人的死讯，他是第一个自杀的｜街头猎人人物篇02
「街头猎人」是魔宙出品的半虚构故事栏目
由夜行者朴飞讲述多个城市街头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新闻而进行虚构的特稿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大家新年好，我是朴飞。
你们过年期间都有什么节目？
我记得小时候，过年的节目特别丰富，放炮、打年糕、吃饭、唱卡拉ok。不过，我爸最喜欢带我参加赌博。
我家那块开场子的是个姓李的朝鲜族大哥，一到过年，就把自己家的车库改成赌场。
当时的照片没有了，新闻里这样的赌场还很多
李哥开洗车行，家里有十几间车库，把卷帘门一拉，就是个安全的封闭空间，只是不通风，一进门能被烟味呛出两里地。
赌场里有十来张牌桌，场子不算大，十几个兄弟看着。都是平常跟着李哥洗车的小弟，身板倒是不错。
麻将、牌九、扑克都有，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南方的新游戏，比如“十三道”一类的。
李哥自己从来不玩，和老板娘一起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嗑瓜子，招待客人，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李哥关系硬，这个赌场到2012年之前，面上从来没有出过事。
不过，倒是经常有人因为玩急眼了或者出老千打起来的，看场子的兄弟会把他们直接请走，打架的人就再也不能来了。
能确保安全，大家都服李哥。这个场子的抽成比一般的要高，大家也没有怨言，车库赌场反倒成了小县城里一个高端的地下场所。
年三十一过，县城里的“道上”人物跟赶集似的来参加，知道这个车库赌场才算有身份。
由于酒水免费，来赌博的人经常杀红眼，下注不要命。封闭空间里，叫声此起彼伏，像杀猪场。
后来我才知道，李哥是真正的生意人，他故意让人喝醉，在不理智的状态下，人赌博的欲望会更加强烈。
实际上，在这个场子里，只要你能保持清醒就能赚钱。二十年前，我爸多的时候一天能赢一万。
他带我参与赌博的本意是想我早点接触社会，融入成人世界。不过，我没学会赌博，倒是认识了不少我爸的朋友。
前几天在家，陪我妈看电视剧《狂飙》，里面有个角色叫高启强，他是一个年轻时候被欺负长大的人，最后变成了黑帮大哥。
我爸带我认识的那些人中，走这种路线的真不少。二十年过去，他们生的生死的死，记忆中的赌场像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些人的死亡对于不认识他们的人来说，固然是轻的。但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人生历历在目，就比泰山还要重。
《狂飙》里的高启强
我对高启强感兴趣，还不是因为他的成长经历，而是他长得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好到让人害怕的人。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在《街头猎人人物篇》01（点击蓝字可看）中，提到过一个人，叫刘海波，这人在北京开律师事务所，是我爸死亡现场唯一的见证人。
后来因为不正当竞争，被判了7年，据说年后就能出来了。
我说的这个人，叫陆永超，是刘海波的助理，刘海波出事之后他就失踪了。
印象中陆永超个头不高，脸上总是印着死板的笑，对人特别客气，从来没见他有情绪波动，我从小就怕他。
陆永超和我爸关系极好，甚至比刘海波还要好，每年过年初二、初三都会来我家拜年。
2015年我爸去世以后，我和我妈再没有回延吉过年。直到今年过年前，延吉那边老有人给我妈打电话，都是汇报死讯的。前前后后有十来个，大部分是得了新冠，基础疾病加重导致的。
也有别的原因，比如被几个子女忘记，活活饿死在家的老年人。还有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干工程的时候从5楼上摔下来，垃圾车角磕中了后脑勺。
只有陆永超是自杀。
陆永超死在自家院子里，平躺在偏房门口的水泥地上，身边扔着一把厨房里的砍刀。
陆永超家的院子
他用砍刀在肚子上划开一条大口，右手抄进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还拽着肠子。
陆永超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家里人说他失踪5、6年了，警察过来查尸体，在他的裤兜里翻出一个手机，里面有一个合肥小姐的联系方式，但聊天记录是清空的。
陆永超死的太干净了，甚至查不到他是怎么忽然降临到院子里，警察怀疑他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起码到现在为止，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最终成了一个迷。
年初二，是陆永超出殡的日子。我在葬礼上遇到了不少以前在赌场的熟脸，和陆永超的老婆。
陆永超老婆有50多岁，长着龅牙，嘴巴合不上，穿着一身传统的朝鲜族服装，画着浓妆，脸上流着两道黑印子，明显刚哭过。她靠在陆永超的棺材旁边，一句话不说，就默默流泪。
一直到要火化了，才提了一个要求，想要再亲陆永超一下。尸体已经僵硬发紫，她抱起陆永超的脑袋。把自己的嘴唇轻轻的贴在陆永超冰凉的嘴唇上。
白事过后，有几个延吉老乡拉着我一起吃饭。其中一个人，是个开出租车的，听说我是朴树森的孩子后，特别震惊，欲言又止。
我问他认识我爸？说不认识。
我没有追问，在酒桌上给他讨论了几轮“酒文化”。喝开心了，他搂着我的脖子说，你爸背后有事你知道吗？
我故意反应的很平静，说，我爸在北京干事，你怎么能知道他的事。
他听了有点得意，一嘴酒气凑近我的耳朵说，你爸是2015年去世的，对吧？
我说对。
他说：“那就怪了，我确确实实2017年年初，在图们江附近见过你爸和陆永超、刘海波在一起。”
我听这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肯定是吹牛逼。但即便是一个遐想，他的这句话也留下了无限的空间。
刘海波下个月出狱，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如果你是跳着看《街头猎人》，这篇推送里说的事儿可能有点复杂，那就得趁着还没上班重新看一遍了。
年后，《街头猎人》第二季就会和大家见面。
新一季的故事会特别刺激，尤其牵扯到我爸的往事，保证你们过瘾。
咱们年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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