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剑雄《统一与分裂》：优点明显，缺陷致命丨读中国计划（三）

前复旦大学教授、现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葛剑雄教授的《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完稿于1991年，1994年由三联书店首次出版，后又于2008年和2013年分别由中华书局和商务印书馆再版。

这本脱胎于1988年提交给“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十周年理论讨论会”征文的小册子，畅销了三十多年，据说它初版后引发过不小的争议，以至于再版时葛教授不得不加上三篇论文作附录，尝试解释，然而三篇附录又惹怒了不少之前对本书持赞赏态度的读者，纷纷怒斥葛教授“晚节不保”。

究竟这本书讲了什么，为什么关于它的争议这么大，它对我们当下有什么意义，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事先声明，我对葛剑雄教授这个人，以及历史圈子里的事情，都不甚了解，所以这里只谈书，不论人，就事论事。

首先交个底，刚读完这本书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困惑，所以从头到尾把书又翻了一遍，并且把网上葛教授2010年左右的同名讲座找出来听了一下，结果，依旧困惑。就像葛教授那个“葛大炮”的绰号一样，这本书在我眼里显得异常扑朔迷离。

这本书分五章，虽然各章内部读起来偶有混乱之感，但全书整体逻辑脉络非常清晰。

第一章“昔日的天下观”概述了“九州”、“天下”、“炎黄子孙”等概念，作者的用意是告诫读者要打破一厢情愿的思维定势和固有观念，以一种理性科学的态度，重新审视历史。

第二章“分与合”大致可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论述“中国”这个词的源流，后一部分铺排资料，一笔一笔算中国历史上统一与分裂的时长。对普通读者来说，如果不是对历史学特别感兴趣，我觉得可以跳过这一章大部分内容，直接看作者最后的结论：“如果以秦始皇灭六国的公元前二二一年至清亡的一九一一年为计算阶段……统一时间占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五。”

中国历史上分裂时间更长，统一反而短——就是这个观点引发了争议，它为葛剑雄教授带来了无数赞誉，也带来了无数攻击。我个人对这个观点是持批判态度的，主要是质疑葛教授计算的方法以及计算的意义，这点下文会说。

第三章叫“分合的标准”，顾名思义，是为第二章服务的。这一章我觉得也没必要细看，因为作者给出的标准只是一家之言，并无一锤定音的说服力。1994年初版正文中没有介绍葛教授其实采纳的是其老师谭其骧先生的标准，这一点在2008年增订版加进书里的附录二《再论中国历史上的统一和分裂》和附录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两篇文章中进行了补充说明。

第四章叫“天命与人事”，讲了粮食、移民、人口、垦荒等问题，这些是葛剑雄教授的主要研究方向，我认为这一章是全书的精华，葛教授这里实际是想借历史地理学的知识，解释历史为什么会有分分合合。如果整本书有什么特别值得看的，我想就在这里。

最后一章“千秋功罪”，也是一个不小的争议点。这里诞生了又一句暴论——古代分裂状态也带来了一些好处。葛教授说分裂的小国有时能发展边缘地带，加强信息流动，促进科技创新。一些读了初版开骂的人，就是因为反对这一章的内容。我下面也会对这句暴论做评述，我的基本态度也是批判为主，因为葛教授这里的说理并没有多少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