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一块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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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毛主席像还挂在天安门的城楼上,你我就还是一代人。”(见南方都市报2014年10月17日RB08版《崔健的〈蓝色骨头〉到底硬不硬?》一文)
有人说《一块红布》是一首爱情歌曲,讲的是红布蒙住新娘脑袋时的爱情感言,是一种幸福缠身不能自拔的沉迷。也有人说崔健从来就没有唱过情歌。
正如“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在崔健的这首歌里,也可以用很多角度去看,一千个人也许能听出一千种滋味。
在赵健伟先生所著的《崔健:在一无所有中呐喊》(1992年,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记录:
我很想把它听成单纯的爱情歌曲,那样会幸福很多,而无需去感叹一块红布有没有褪色,会不会遮住了更多的眼睛。
◆◇◆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是谁啊,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又是谁啊,用一块红布“蒙住了天”?
总有人在为我们讲述一种所谓真理,总有人在描绘出一幅壮美的愿景,然而却没有人告诉我如何才能到达。
“你给我端出了一碗好鸡汤,可是你没有给我喝汤的勺子。”
这是很让人可怜的存在,没有勺子的我们只能欣赏你喝汤的优雅,虽然常常在美好鸡汤中陶醉不已,也可以暂时忘掉“没地儿住”的痛苦,却又不得不饥肠辘辘的去为“下一顿饭”彻夜难眠。
早在一百多年以前,法国19世纪最伟大的作家巴尔扎克就说过:“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罪恶”,可我们还是在一厢情愿的相信“你现在吃的苦,终将照亮你未来的路”之类的话,却不愿意接受“无论再怎么努力,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音乐人张培仁当年在远处看着崔健眼蒙红布吹着小号唱《一块红布》,扶着树嚎啕大哭。
谁都不服的王朔在听了崔健的歌后感慨:“我第一次听《一块红布》都快哭了。写得透!当时我感觉我们千言万语写得都不如他这三言两语的词儿。”
三言两语道出了生活的真相,总有人是不愿意看见现实,总是自欺欺人。一块红布蒙住了眼也就遮住了天,然后看不清世界也看不清自己。
最让人悲哀的不是处于困境之中,而是丧失以正确的眼光看待世界的能力。
◆◇◆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们都是从小被红布蒙住了双眼失去了独立思考和判断的孩子,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曾蒙着一层红布,跟身边的人一样卖力地歌颂着、赞美着、自豪着。
直到有一天,我努力摘下蒙住双眼的红布,才看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我们的周围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曾经以为的幸福只是被幸福。
用被遮蔽的双眼看见的幸福,那不是幸福。如果红布依旧蒙着我们的双眼,即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充其量也只是个幸福着被幸福的聪明的笨蛋。
“我四面楚歌,像一座孤岛。”摘下了红布的人是清醒的,清醒的人是孤独的!
我们无法唤醒沉睡中的人,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挣扎着让自己不要睡去!
◆◇◆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像铁一样的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呼呼
我感觉这不是荒野
却看见这儿的土地已经干裂
知道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Stockholm syndrome)吗?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其产生的重要条件之一是通过不断的强调,使被害者持久的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当一个人没有退路时,便只能坦然交出全部的自己。
《一块红布》如同在旷野中发出的一声凄厉呐喊,告诉我们:被红布蒙上眼睛的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真相,浑然不知自己身处逃无可逃的龟裂荒野。
一个人被一块红布蒙住了眼睛,从此,红布就有了伤害他的权力,有抛弃他的权力,有冷落他的权力。当一个人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红布,他就已经丧失了抵抗的能力,他成为了红布的人质,纵使因此而死去,也要心甘情愿,并且承认这是某种幸福。
◆◇◆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
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
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嘟……
我想看看天空,你用红布将我双眼遮蔽;我想喝点水,你却把我的嘴堵住。
小人物总是被命运所裹挟,一位著名的文化学者曾这样感慨:“一滴水,怎么会知道洪流的方向呢?”
是啊!一滴水又哪里会知道洪流的方向?在浩浩荡荡的“洪流”面前,“一滴水”总是渺小与无力的。一滴水的命运就是在无可奈何之中被裹挟着向前,不是在风中干涸,就是随着枯枝败叶、淤泥沙子滚滚而下。
那由无数水滴瞬间凝成的一座座山峰似的巨浪,成为了看似宏大的流动雕塑。
经常有人引用狄更斯的名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现实却是,最好的时代是一部分人的,最坏的时代是属于另一部分人的。
这世界贫穷与富贵并存,在大洋的一端有豪华跑车在狂奔,在大洋另一端也有人在仰天哀嚎;在豪华套房里有一盘菜上千元的法餐,在街边拐角处也有3元钱一顿的馒头就咸菜……
这世界正义与邪恶傻傻分不清楚,前几天还温情脉脉,转瞬间又变得如此暴戾;刚刚还在义愤填膺,隔一天便可以握手言欢;人群还在为拥抱世界而欢呼,为何又容不下有些不一样的烟火……
◆◇◆
我喜欢摇滚,是因为喜欢崔健。崔健的《一块红布》最早收录在他1991年发行的专辑《解决》中,这张专辑被后来无数摇滚青年奉为经典。
演唱这首歌的时候,崔健用一块红布蒙住双眼。而这个场景,也已经成为中国摇滚的一个经典意象。
有人抱怨今天的中国没有摇滚了,然后也有人这样回应:在中国,好好活着这件事就挺摇滚。
2013年1月,崔健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说,“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早晚会接受,但他们宁可放慢历史发展的步伐。”